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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行程中,我果真不出意料地犯了病,一如既往地从咳嗽开始,头晕发热,烧的浑身无力,更不幸的是在行囊中找寻西药的时候,竟然发现,袋子底部破了个口,边缘很是整齐,联想到鱼龙混杂的车站,心下明了怕是被扒手偷了去。
我靠在窗边,试图避开车里汗味土味还有其余味道混合在一起的空气,脑中不住地犯晕。
&ldo;维华。
&rdo;
我勉力睁开眼,看见林熙明拿着水杯,手心里有着几片药。
我沉默地接下药吃下。
林熙明半蹲在我身边,温暖的手心贴在我的膝盖上,就像过去每一次我生病的时候一样,不像平时那般叨叨我的身体,也不像父母还未去世时对我那样细数着我的种种不是,只是无声而又温暖地握着我的手,听我撕心裂肺地咳嗽声,抚着我的背,一夜不眠地为我换冰泉水浸湿的毛巾,只是陪着我。
我想起出发前几日去找大夫开药的时候,大夫曾劝阻我不要南下,的确我的身体经不起长途颠簸,那些所谓的炎症感染肺炎随时可能拉着我去走一遭鬼门关。
只是我一介书生,七尺青衣,留在这北平百无一用。
日本人砸掠的、轰炸的最严重的是大学,烧的是书,抢的是科研仪器,杀的是师生,想毁掉的是文化的传承与根基。
我不会允许。
土地的侵占也许是暂时的,文化的断层却必定是永远且毁灭性的。
我不会允许。
服了药后的我愈发昏昏欲睡,恍惚之间似乎滑在了林熙明的肩上,被披上了一件外衣。
【三】
10月13日,石家庄沦陷。
11月5日,河南沦陷。
11月11日,淞沪战场告败。
我执着报纸,一时间难以自禁地咳嗽起来,甚至连报纸都难以握稳。
我听见卧室里的林熙明慌张地跑过来,喂我一点点的喝下水,才缓和了咽喉深处无法抑制的痒意。
&ldo;怎么又开始这样咳嗽了?&rdo;他拿来被我挂在一边的外套示意我穿上,&ldo;说来也养了一个月有余,咳嗽怎的还未好。
&rdo;
我把含着的水咽下,盯着眼前的报纸,心情翻覆。
难以描绘内心的感触,只觉着愤怒和无力。
前些时到达长沙,暂时租借到了一间屋子住下,只待长沙临时大学正式开课。
只是这读书声中夹杂着远方炮火爆炸的声响,看着陆续艰难跋涉从北平来到这的同事们的眼睛,我们都明白,长沙,并不是这场&ldo;迁徙&rdo;的终点。
终点会在哪呢?我本还希冀着重返故土,可是现今这战局……
我拿起了11月12日的报纸,这张昨日的报纸首版便是加粗加大黑字写着的
‐‐上海沦陷!!!
我抬头看向林熙明,像是在寻找一个依靠,他抱住我。
我们都不曾开口说什么,只是觉得未来空空如也,一切都在炮火中燃烧,看不清家乡的方向,看不清国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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