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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了,”
佩尔曼内德太太说,上身几乎要向上仰了,因为他的脸凑得那么近,简直近得不成体统,令人难以忍受“您不记得了?”
“我确实不记得你说的那件事了。
我脑子里还留有一点影子的可能是柠檬糕加肥肠子的事一份让人恶心的早点我不记得,这份点心是我的还是您的那时候我们还不懂事可是今天这件房子的事却完全属于高什先生的职业范围”
这时,她感激地向她的哥哥看了一眼,因为这时布登勃洛克议员发现了她的窘境,帮她把参议员从身边拉走了。
他提议是不是客人们可以先到各间房子转一圈。
客人们很愿意这样做,于是他们暂时向佩尔曼内德太太告了别,当然表示还想再见到她于是三个男人相随着走了出去。
他带着他们上楼,下楼,带着他们看三楼上的屋子以及二楼里靠着游廊的屋子,再往下走,他们又看了一楼和地下室,所有不起眼的地方都看到了。
办公室他们没有进去,因为他们看房子的时候正是保险公司的办公时间。
他们还谈起了保险公司新任的经理,哈根施特罗姆参议接连两次夸赞他是一个非常诚实的人,而议员则对此没有说话。
然后他们穿过那积雪半溶的荒凉的花园,看了一眼园子里的凉亭,又回到前院(洗衣房就在这个院子里),从这里他们顺着夹在两边院墙中的一条狭窄的石板路走到后院的后厢房去。
后院除了一棵栎树,还略显生机以外,一切都呈显出一片凋零破落的样子。
庭院里石板缝里野草丛生,青苔侵阶,房子里楼梯已糟朽不堪,弹子室早已是野猫的免费住所,他们的到来使得野猫四处奔逃,其实,他们只是开开门向里面看了一眼,由于脚下的地板不是很结实,他们并没有走进去。
哈根施特罗姆参议的话语减少了,显然他的脑子里正在盘算着今后的事情。
“好了,好了,”
他不停地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神情似乎在说,他如果当了房主,这一切一定要一改旧观。
他又停下脚步,东张西望地,四处查看了一遍,脸上仍然是刚才那副神情。
“好了,好了,”
他又念念叨叨地说,一面摇摆了一下屋子里的一根沉重的绞绳,这副绞绳连同下面的锈迹斑斑的铁钩子悬在房子中央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动过了。
然后他就转身走出去。
“感谢得很,议员先生,真真麻烦您了,我看,没有什么地方再需要得看了,”
他说。
他匆匆地向回走去,一路上差不多没有怎么说话。
甚至在两位客人回到风景厅来跟佩尔曼内德夫人告别,以及后来托马斯布登勃洛克送他们走下楼梯,从过道走向大门,除了道别基本没有说话。
但是当主客分手以后,哈根施特罗姆参议的脚刚刚迈到街上,他立刻跟经纪人高什谈起来,两人的谈话不但迫不及待,而且异常热烈议员回到风景厅里,看到佩尔曼内德太太正挺着身子、板着面孔坐在她窗前的靠椅上,手里拿着两根大竹针替她的孙女小伊丽莎白织一件黑毛线衣服。
每织两针她就斜着脑袋望一眼窗户外面的反光镜。
托马斯两手叉在裤袋里无声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
“好了,这件事我把它交给高什了,”
过了一会他开口说“我们就等着结果吧。
我看他是会把整所房子买下来的,前面住人,后边另派别的用场”
她并没有抬头,似乎对他的话不感兴趣;而且,她那正襟危坐的姿势也没变,编织工作也一刻没有停;相反地,两只竹针在她的手里穿来穿去,明显加快了速度。
“啊,当然了,他一定会买的,他会买下整所房子来,”
她说,她这次用的又是喉音。
“他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呢?要是不买,那才真是太不聪明、太没有意义了呢!”
她扬起眉毛,从夹鼻眼镜后边现在她每逢作活计的时候,已经不得不戴上眼镜了,虽然她总是不能把它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竹针。
这副竹针以令人目炫的速度绕来拐去,而且不断地发出毕毕剥剥的清脆的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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