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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要抽烟,把老头子的烟斗拿给我!
……”
巴威尔勉强转动着不听使唤的舌头,嘟嘟囔囔地叫着。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伏特加使他全身疲软无力,但他没有失去知觉,在他脑袋里不断地涌出一个问题:
“醉了吗?醉了吗?”
母亲的爱抚,使他感到羞愧。
她眼睛里充满着悲哀,使他的心灵倍受感动。
他想哭,为了要抑止住这种想法的冲动,他故意装出比刚才更厉害的醉态。
母亲抚摸着他那被汗水湿透的蓬乱的头发,静静地说:
“这种事不是你应该做的……”
他呕吐起来。
经过剧烈的呕吐之后,母亲把他它放在床上,把一条湿毛巾敷在他苍白的额头上。
他渐渐地醒过酒来,但他周身的一切和身下,都好像随波逐浪似的在那儿晃荡不停。
眼皮觉得很重,嘴里觉得有一种无名的苦味。
他从睫毛之间望着母亲宽大的面容,胡乱地想着:
“看来,对我还太早了点。
别人喝了都没啥,我却觉得恶心……”
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母亲柔和的声音。
“你要是喝起酒来,那还能养活妈妈吗?”
他紧闭着眼睛说:
“大家都喝酒……”
母亲喟然长叹。
他说得不错。
她自己也明白,除了去酒店之外,人们再没有别的玩的地方了。
但是,她仍旧说:
“可是你不要喝!
该你喝得那份儿,你爸爸早已替你喝光了。
他叫我受苦可受够了……你也可怜可怜你妈妈,好不好?”
听着这悲伤而温和的话,巴威尔想了父亲在世的时候,家里如同没她这个人似的,她总是沉默着,一天到晚地提着心吊着胆,不知什么时候不对劲儿就要挨打。
巴威尔因为不愿和他父亲见面,最近一个时期很少在家,因此和母亲也疏远了些,现在,他逐渐地清醒过来,细细地望着她。
她长得很高,稍微有点驼背,被长期劳作和丈夫殴打所折磨坏了的身体,行动起来毫无声响,总是稍稍侧着身子走路,仿若总是担心会撞着什么似的。
宽宽的、椭圆形的,刻满了皱纹而且有点浮肿的脸上,有一双工人区大部分女人所共有的不安而哀愁的暗淡无光的眼睛。
右眉上面有一块很深的伤痕,所以眉毛略微有点往上吊,看过去好像右耳比左耳略高一点,这给她的面孔添上了一种小心谛听动静的神态。
在又黑又浓的头发里面,已经闪耀出一绺绺的白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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