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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宁低头看向母亲手上的绣活,“这是给大姐姐添妆的吧?”
盛开的并蒂莲上栖着一对红毛绿嘴的水禽,应该是鸳鸯,但在徐宁看来更像野鸭子——不过也说不准,貌似古人所谓的鸳鸯就是指赤麻鸭?
她也是道听途说。
其实徐馨哪瞧得上这点东西,府里自会为她置办十里红妆,杜氏之所以亲力亲为,不过是做给嫡母看罢了。
正如徐宁处处避其锋芒,时不时还得讨好一番徐馨,杜氏也在身体力行表达她对太太的诚意:她不比方姨娘工于内媚,处处挑唆老爷为其出头,要在内宅安稳栖身,不左右逢源怎么能行?太太便是她的靠山。
所幸她人老实,这些年谨小慎微规行矩步,膝下又没儿子,太太才对她少几分戒心。
但愿太太看在她勤谨侍奉的份上,日后给宁姐儿指一桩好亲事,她便知足了。
徐宁虽然两世为人,对这个话题仍有些抵触,按现代观点她实在太小了,去年才行过及笄礼,这么快便要说亲,紧接着便是怀孕生孩子,想想都觉头皮发麻。
且古代产妇死亡率惊人,徐宁实在不想赌运气,能迟点还是迟点好。
她抱着母亲胳膊撒娇,“娘,我还年轻呢,不着急。”
杜氏叹道:“你也不过比婉丫头小半个月而已。”
当年她跟方姨娘一同遇喜,明明大夫说她产期在前,结果倒是方姨娘先发动了,生下来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又自带胎里弱症,甫一露面便吸走她父亲全部心神,嘘寒问暖关切备至,连带着后出世的徐宁无人问津。
杜氏至今想起来都引为憾事,何况当初连名字都起好了,按着平上去入,徐宁、徐婉,本该是她的宁儿在前头,谁知方姨娘平白闹这么一出先声夺人呢?
徐宁安慰道:“这也怪不得爹爹,谁叫我那时候长得不好看。”
她可是自带记忆,幼时便常听乳母们讨论,说三小姐一头稀稀朗朗的头发,眼睛要睁不睁的,愁煞个人——徐宁心想俺是在假寐呢,你们懂什么?
现在倒是女大十八变,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连徐婉也被她给比下去。
难怪近年来徐婉对她敌意日盛,明明以前两人没什么纠葛。
但徐宁也不在意,她没什么远大志向,所图唯温饱二字。
以她的身世,要寻一桩门当户对又殷实的亲家不算太困难,也无谓与徐婉发生冲突——京中纨绔子弟多的是,哪里容不下一对姐妹花呢?
当然要是知根知底的就更好了,能减少许多无谓风险。
从这个角度,亲戚也是不错的选择。
譬如嫡母所在的王家,子孙昌盛,盲人摸象也能摸到几个合适的,等她私下看好了再求嫡母从中说项,岂非顺理成章?
当然这话不能告诉姨娘,杜氏思维传统,本质上还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那一套,让她越过徐建业自己拿主意是万万不肯的。
故而徐宁也不叫娘操心了。
她笑着起身告辞,“女儿还得回房做功课,晚些再来陪您用膳。”
杜氏悠悠叹了口气,宁姐儿经过这些年熏陶,行不动裙笑不露齿,任谁都会称赞她是个标准淑女。
可杜氏却总有种无力感。
也只有对着她的时候,宁姐儿才会多几分情绪,在外始终是无可挑剔的,可一个挑不出错的年轻姑娘,当真过得快活么?
说来说去,总是她无用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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