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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师深知一旦与这些老文士开口交谈,就会啰嗦个不停,无休无止,便道:“这件事就交给在下罢。”
也不待众人反应,便紧随着李云如步出酒肆。
他心中犹自想着,若是那凶手依旧躲在附近观察,知道适才谋害李云如不死,多半会再次下手加害,因而追将出来后,并没有立即到饮虹桥查勘现场,只远远跟着她。
此时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江南士民素有午睡的习俗,大多数金陵人还在家中休息,街道上行人极少。
李云如独自走着,不她的神情,与其说是惊惶,倒不如称为恼怒。
这在张士师看来,极度不合乎常理——一个弱质女流,刚刚被人加害未死,应该表现出强烈的不安和无助,而她看起来全然没有这些本能的反应,这倒让张士师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好奇心。
他若无其事地四下打量,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在留意或跟踪着李云如。
更奇怪的是,李云如并没有径直回南城外的聚宝山,也没有到东城九曲方教坊去找她兄长李家明,而是急步往银行街方向行去。
银行街与鱼市、花行并称“金陵三大市集”
,店铺云集,很是繁华。
张士师起初尚且不解李云如为何如此,后来料想韩府既然今晚要大开夜宴,她必然也要隆重上场,大概她是想要买一身新的行头,换下湿漉漉的衣衫。
不料来到银行街后,李云如并没有进去绸缎衣衫铺,而是匆忙走进了一家名字叫做“悬壶”
的医铺。
张士师既不便跟进去,远远候在门外。
恰在此时,他再一次看见了曾在御街撞到的泼辣女子王屋山。
不过她却没有留意到张士师,只匆匆从他面前经过,也步入了那家悬壶医铺。
当此情形,张士师断定李云如当再无危险,她既与王屋山同为韩熙载的姬妾,此刻偶遇也好,相约也罢,二人定会结伴同返聚宝山,即便凶手暗中尾随,此刻行人渐多,也该不会再有机会。
何况李云如神色不见得如何紧张,也许她信口说谎,根本就没有什么凶手,至于内中情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既没有报官,外人也不便查究。
一念及此,张士师便离开了银行街。
见时候尚早,又打算先去北城接老父亲。
他父亲张泌最近正来金陵小住,今日一大早便应女道士耿先生之约,一起出城去了北边游览。
出北门往西,则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西瓜地,这是金陵一带颇为著名的老圃瓜地,取玄武湖水灌溉,瓜瓤沙甜可口。
种瓜的老圃为人精明小气,从不到金陵城中吆喝叫卖,有谁想吃瓜,得亲自跑到瓜地,现买现摘。
愈是如此,生意反倒愈是门庭若市。
加上这里位处北门要害,是北来南往的必经之处,商旅进城或临行前,炎炎烈日下吃一个金陵特产的西瓜,确是一种惬意的享受,往往有大快朵颐之感。
张士师来金陵不过数月,并未真正到城北游览过,似乎他一直提不起这份闲情雅致。
既然不知道老父亲现在何处,他便干脆向瓜地走去,打算买个西瓜,然后在此等候老父亲。
瓜地的最东边搭有一个小小的草棚,刚好能容纳一人坐卧。
种瓜老圃正解开衣衫,躺在草棚下避暑。
他左手抓着块绿荧荧的小石头往肚子上摩挲,右手摇着一把大蒲扇。
张士师见他很是悠闲自得,不忍打扰,便信步地走进瓜地中。
四下打量了一番,一眼瞥见最南边一棵李树下结有几个滚圆的大西瓜,其中两个个头尤其大,最大的一阁比边上其他西瓜足足大出一倍来,瓜皮和瓜蒂上有很多白毛。
当即走了过去,鼻子中却隐约闻到一股子腐臭的味道,不禁心想:“难怪这个瓜格外大,老圃定然淋了不少粪便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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