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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站在门口——他比门还高,好像嵌在门框里面一样地站着,怪模怪样地屈着膝,把一边肩膀抵住门框,另一边肩膀和脖子以上,全伸进了门里。
“您少唠叨几句吧!
先生!”
他忧郁地用凸出的眼睛望着巴威尔的脸。
他的神情很像石缝里的晰蜴。
母亲想哭一场。
他不愿让儿子看见眼泪,所以突然自言自语地说:
“哎哟,我的天啊!
——我忘记了……”
这样,她走进门洞里,把头抵住墙角,任由屈辱的眼泪往下淌。
她无声地哭着,倍感自己的衰弱,仿佛和眼泪一起流出来的还有她的心血。
从没有关严的房门里,传来了低低的争论声。
“你怎么,——折磨了母亲,你很得意吗?”
霍霍尔质问。
“你没有说这种话的权利!”
巴威尔喊道。
“我看着你像蠢山羊一样地跳,却一声不响,那才算是你的好同志!
你为什么说那些话呢?嗳?”
“‘是’或者‘不是’,任何时候都应当毫不含糊地说出来。”
“对母亲?”
“不论对谁!
束手束脚的爱和友情,我都不要……”
“真是好样的!
揩揩你的浓鼻涕!
揩了之后,到莎馨卡那里也照这样说吧!
这是应该和她说的……”
“我已经说了!
……”
“说了?撒谎!
你对她说得要亲热,要温存,我虽然没听见,但是我料得到的!
在母亲面前逞什么英雄……告诉你吧,傻子,你的英雄主义是一分钱也不值的!”
符拉索娃很迅捷地擦了眼泪,恐怕霍霍尔叫巴威尔难堪,赶快推开门,走进厨房。
她全身打着战,心里充满了悲凉和恐惧,高声地搭话:
“噢,好冷!
已经是春天了……”
她毫无目的地在厨房里移动各种东西,为的是努力扰乱房间里放低了的谈话声,所以更提高了声音说:
“一切都变了,——人人狂热起来,天气反倒冷了。
从前这个季节,早已暖和起来了,天朗气清的,太阳……”
房间里面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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