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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哪有不过去的?这个月圆满了,还有下个月啊,了不得再做新的计划。”
岑今的声音低的像是耳语:“没有,这个月,还没圆满,事还没完……”
她躺到床上,慢慢蜷起身子,又是那种很没安全感的睡姿。
卫来拿过她手中的啤酒瓶,放到床脚边,低头吻了吻她额头。
真奇怪,本该是庆祝的气氛的,突然间竟有点压抑了。
卫来放她休息,自己先去洗澡,沙迪所说的大风浪好像提前来了,洗到中途,船身忽然一个大的倾侧,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抓稳了水龙头,大概会从帘子里跌出去。
但除了他,其它所有人和物都没这么幸运:半盛着酒的酒瓶子骨碌碌滚到墙角,渔灯从桌上跌下,铿的一声,所幸没碎,亮光在低处摇晃。
连岑今都尖叫了一声。
卫来掀开帘子看,然后大笑出声,险些笑出眼泪。
她大概躺地离床沿太近,居然以最滑稽的姿势被抛下了床——说是抛下床也不合适,上半身下来的,两手狼狈地撑着地,两条腿竖在上头,整个人像个斜倒栽的萝卜。
如果可以选,这一定是她这辈子最想从他脑子里删走的画面。
妈的还笑个没完了,岑今恼羞成怒:“你滚蛋!”
反正也没形象了,她爬起来,凶他:“出来,我要洗澡!”
卫来笑地收不住,穿好短裤出来,好心提醒她:“抓紧水龙头啊,待会洗到一半栽出来,你说我是扶你还是不扶?”
岑今说:“你滚蛋。”
来来去去都是这句,社评上骂人就句句见血——现实里,她骂人的话,还真是贫瘠的可怜。
岑今洗地很快,船晃地太厉害,她还真怕一个没注意从帘子里栽出去,顾不上擦干就裹着披纱出来。
刚出帘子,又有一轮新的摇晃,她后背紧紧贴住墙,放低重心坐到角落里。
渔灯滚到她脚边,抬头看,卫来躺在床上——像是长成了床的一部分,怎么晃都没见他动。
岑今奇怪:“你为什么可以?”
卫来说:“如果你也在偷渡船上睡过三个月,经历过比这大的多的风浪,你的后背就会像长出吸盘,稳稳占牢一处地方,别人拽都拽不动。”
岑今说:“胡说八道。”
卫来向她伸手:“那你过来啊。”
岑今吁了口气,候着船稳点了,慢慢起身,扶着墙壁挪过去,伸手给他。
指尖相触的刹那,外间忽然响起一阵狂欢似的鼓噪,岑今身子一颤,卫来抓住她手腕,把她拽抱到自己怀里。
海盗歇斯底里的狂叫也像是风浪,一拨高过一拨,混着海上的沙暴,撼打这小小的隔间。
岑今笑,低头埋在他胸口,听他强有力的心跳:“虎鲨大概是把消息通知下去了。”
不讲究什么文雅克制,海盗的狂欢历来如此:鼓噪、尖叫、摔打、玻璃砸碎的声音、铁器的铿锵乱碰、甚至要打个头破血流,才称得上是庆祝。
卫来低声问她:“想要吗?”
岑今没听明白。
她怔了一下,看卫来的眼睛,渐渐反应过来:“这种时候?”
忽然有点尴尬,撑着床面从他身上跪坐起来。
卫来说:“海盗的船上,红海中央,外头刮着可以掀起浪头的沙暴,一间屋里的男人女人,不陌生,也不熟地过了头——这一生,也难得碰到这样的时候。”
岑今咬住嘴唇,船身又是一侧,卫来伸手稳住她的腰。
低处的渔灯被晃地颠了个个,幽黄色的光柱笼住她的脸,几丝头发半干,在光里慵懒扬起,眼神闪烁不定,再看不清里头是个怎样的世界。
只觉得是一片深邃的黑,没有止境的海,带温度的柔软,迎着他的目光,慢慢泛起让人耳热心跳的意外。
她伸出手,缓缓移向、然后停在披纱围裹起的掖边。
说:“那我希望,这风暴,可以刮地再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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