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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张放远吃了饭,夜饭虽然吃的早,但临近隆冬了,昼短夜长,天黑的愈发早。
他从四伯家里出来,没走几步路,听见簌簌的声音,像是下雪粒子了。
小雪球从他肩头上弹跳到地上,他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斜眸看见远处许家窗户前透出的一抹温黄光亮,倏而心里有点热乎。
没两日,村里人就发现张放远又变得神出鬼没了,时常院门都紧紧闭着,不知道人又跑哪里去了。
村里人道,八成是求亲没成,实在没脸在村子里走动。
也有的说是受了刺激,又去城里鬼混了,总之众说纷纭,没人晓得这屠户究竟在干嘛。
左右他的作用也不大,无非是给人宰牲口,可是出了广家那种事,谁还愿意理会他,便是去别地儿请屠户也不想跟他来往了。
殊不知张放远背着他的一套宰猪工具,早已经行走在外村田埂小路之间。
他用一把分肉的尖刀和一根磨刀棒相互击打,铁制刀器发出了森冷的声音,顺着风能传好远。
这是屠户特有的传讯声音,村户人家一旦听到就知道是宰杀牲口的屠户来了。
他不辞辛劳,挨着一个村一个村的走,一直往官道的方向往下去。
他们村的人不要他去宰牲口,他就去别的村子。
这阵已经是隆冬,宰杀牲口或卖或过年的人家很多,村子里的屠户很多都忙不过来,张放远就去捡空子,还真有人听见声音招呼他去宰牲口。
“我走村宰牲口的,先说清楚,不收肉,只收钱。”
“拿多少钱一个牲口?”
“市价。”
宰一只猪二十五到四十文不等,全看主人家出手大方与否,张放远是多宰有实惠,像是羊一类的牲口都帮宰。
张放远说的爽利,村户见他工具齐整,身形又魁梧,想来是一把好手。
再者拿钱也没什么,反正送肉,送内脏一系折算下来也都是钱,没有什么亏不亏的说法,于是便把人喊了回去,麻利叫了兄弟乡邻宰猪。
别村的人识不得张放远,也少有人晓得他在本村是什么口碑,但见着人麻利的宰猪刮毛分肉,一套功夫行云流水,主人家按着最低的二十五文市价给也不多言,大伙儿都觉得人很爽快,不似有的屠户婆婆妈妈,吃了饭拿了肉还想拿钱,不拿钱的也想多讨要些肉去,屠户这行当的人不多,村民也有依仗的份儿,干吃哑巴亏。
当即这户人家的牲口宰了张放远就被请到了下家,他办事好看体力又好,一天连着宰上十来个牲口也不嫌累,谁喊都去。
村户人家可高兴,大伙儿集在一两个日子里宰猪,帮忙的还是那些人,一户人家出点东西,可比一户户的分日子宰猪要省的多,既热闹主家又能省下些肉食消耗,何乐不为。
一时间倒是闹得这些本村的屠户生意寡淡了许多,奈何实在是赶不上张放远能干。
张放远在外头走了好些日子,少言寡语的做事儿,仔细记着哪个村子养牲口多,哪户人家养的多。
在哪户人家赶上饭点就吃刨猪汤,吃的好又有钱挣,倒是觉得日子比在村里听闲言碎语快活的多。
走村宰猪了大半个月,走的村子多,行的远,兜里的钱也越来越多,一经清算,他发现竟然有了一千多钱,铜板沉甸,他便停了工,去城里的钱庄换成了银子。
一大包袱的铜板换成小小的银子,揣进兜里轻松多了,挣钱的感觉稳妥的让他不想归家。
他也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当初重生是不想重蹈孤寡老死的结果,急吼吼就想张罗着成家,殊不知未立业,是难成家的,又当头得了一棒槌,人反倒是清醒了许多。
与其在村里听闲言碎语求不得亲,还不如把心思花在挣钱上。
出了钱庄,他径直去了牛马行,想挑选条牲口架个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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