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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巴黎第四区
除了是浪漫之城以外,巴黎是小偷之城吗?
李竺伏在二楼阳台上往下看,小心地藏在阴影里,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偷车现场,情不自禁地也感到一阵刺激:第四区的建筑说不上多老旧,但街面上摄像头却并不多,离开那两条热闹的主干道,晚上十点多,支路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几个小贼毫不掩饰地就围在街边停车位的一辆汽车边上,其中一个还拿着撬棍,正起劲地撬动着老式汽车的门锁,汽车鸣响了一下,但很快又不做声了,看起来报警器线路已经被他们先破坏掉。
如果傅展在的话,也许会告诉她在巴黎住,不管哪个区,总是得在贩.毒、入室盗窃、当街抢劫和偷车四个选项中选一个,在巴黎失去交通工具是常见的事,经验丰富的偷车贼甚至专偷第八区的豪车,此外摩托车和自行车当然也不会被人放过,摩托车被窃案甚至连报案率都不高,有报道显示,70%以上的失主一般直接选择再买一辆。
不过,现在没功夫通知傅展了,李竺从阳台上猫着腰闪过去,主要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影子落入街角——大部分住户到了晚上都会拉上遮光窗帘,甚至是给阳台这面的玻璃门装上百叶窗或是夹板牢牢锁死,只有像他们这样心怀叵测的人才会把窗户打开,特意选个低楼层,也方便随时逃跑。
但没时间通知傅展了,她轻手轻脚地跳到隔邻的阳台上,这里的盗窃案频发也是因为阳台之间靠得很近,上下楼还会错开,有点身手的人都很容易攀上来。
李竺以前可能会害怕(毕竟是三楼),但现在她发现这种程度的冒险根本无法让她的心多跳一拍。
几分钟内她就跑到街角一处无人的阳台,伸头看了看,确定没行人也没摄像头,便抓住阳台栏杆,从侧面翻下去,几下纵跳,无声地落到地面上,偷偷摸到了这帮偷车贼自己开来的那辆破车边上。
可能是为了脱身方便,这辆雷诺风景并没有锁,后备箱的门也没关——撬棍什么的可都是从那拿出来的。
她观察了一下后备箱:和想得差不多,雷诺风景的后备箱空间还是蛮大的,里面凌乱地堆着偷车工具,还有盖它们的一块大黑布,这里有充足的空间可以藏一个人——如果是菲亚特500那种小车,她就只能赌他们会有两个人坐到偷到的新车里去了。
街角一盏路灯坏了,这一带照明很差,她打开手机,借着光很快给自己倒腾出一块地方,缩进去用黑布一盖,人就算是安顿好了。
这才掏出手机给傅展发了个消息,‘去散个步,希望能带点夜宵回来’。
傅展怎么回的她就不怎么关心了,手机一关,李竺瞪着后备箱顶篷就有点出神: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从发现偷车贼到决定行动,都没超过十秒钟。
她甚至都没想问一下傅展的意见。
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其实那并不是她发火的真正原因,这暴躁可能来自于他们对未来的不同认知。
他觉得他们还是能一起回去……但她却感到他们回家的希望已经越来越小了。
也许已经永远不可能了,那个长得像哈米德的法国人又出现在她眼前,还有没听完的新闻,‘星韵的高层李竺也在这场政变中宣告失踪’——她闭上眼,使劲按住额头,傅展的话完全就是为了挑事,她不想听下去是为什么她自己很清楚,她该怎么面对从前的生活?听得越多就更明白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就算她完完整整地到了国内,把过去这段全都抹掉,她也已经不是从前的李竺了。
傅展可能觉得这是好事,但她却更喜欢从前那个怂怂的李竺,讨厌他却也有点忌惮,不敢正面杠。
那个李竺想的都是柴米油盐的事情,她不需要为了生存打爆别人的头。
匆匆的脚步闪过来,一根撬棍被扔进来,后备箱被一把盖上,他们甚至没伸头来看,李竺猜得没错,大部分人都坐在新车里。
旧车就两个兴奋的小毛贼,他们一路喧嚣,时不时嘎嘎大笑,兴奋地用法语跟着收音机唱歌。
以绝对距离来算,车开得并不远,二十几分钟就停了下来,从环境声判断,这应该是进了修车厂,偷车贼们下了车,和老板攀谈起来,周围还有滋滋响的喷枪声。
——有偷车贼就一定有黑车厂,他们活跃的时间都在晚上,为了掩人耳目,做活的时候一般把厂房门关起来。
上回在特洛伊偷车的时候,傅展顺嘴和她说过该怎么从后备箱解锁出去——其实大部分车商为了防止这种事,都会在后备箱设置开锁开关,把扳手拉开来扯一下就好了。
她把顶蓬推进去,伸头看了一眼,很好,和她想得差不多,现在才十一点,对这些小贼来说,夜才刚开始,他们还要再出去,所以干脆直接把车停到卷帘门边上,卷帘门也没关,只是拉到半人高的位置,方便一会他们再倒车开出去。
这里是所有人的视线死角,最妙的是车屁股没有顶死卷帘门,给它留了点开门的空间。
李竺把后备箱打开一点,顺手操起撬棍和老虎钳,矮身钻出卷帘门,贴着门口打量了一下街道:黑车厂当然会选在一个没监控的社区,不然岂不是在自寻死路?门口停着很多二手车,老板当然‘兼做’二手车生意。
这里的二手车车牌仔细看都很新,牌身经过做旧,但螺丝却银光闪烁,这里的二手车都自带牌照——这应该是附加服务的一种,否则,这里的车肯定都上不了牌。
套牌车,正是他们急需的,四周漆黑一片,李竺正想上去挑选一辆。
但还没上前,一部银灰色雷诺就迅速开了过来,她赶紧猫腰躲到车列中,躲过她的车灯。
这辆雷诺来得声势喧嚣,压过积水。
转弯时来了个漂亮的甩尾,这才在门口一个急刹,车主是个彪形大汉,一边哼歌一边打开车门,回头亲了副驾上的女孩一口,大剌剌地推上卷帘门,走进了修车厂,屋内顿时传来一阵笑声,几个小弟殷勤地迎上来,顺手把被他快推进天花板的卷帘门拉到地面。
李竺猜他是车厂老板,这辆车绝对经过改装。
她转转眼珠,从停车场里钻出来,绕到雷诺尾巴上看了看:一样,赃车,车牌螺丝太明显了。
车门没锁,半开的车窗里传出强劲的音乐,副座的女孩浓妆艳抹、打扮成熟,不过绝对年龄应该不大,她有所有年轻人的毛病——玩手机太专心了,李竺拉开车门坐进来时她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含糊不清地哼一声,算作招呼。
这就让一切都方便很多了,李竺很感谢她的盛情。
她还是第一次试着捏大动脉致晕,对方的配合是成功的关键。
打开副驾驶座门,把人推出去,她系好安全带,调节好座椅——越是急就越要注意细节,一踏油门就感觉到那不同凡响的强劲动力,那间黑车厂生意应该做很大,不但做赃车,可能还给地下赛车界做改装。
车窗开着,深秋的风吹着,她把风帽翻过来带上,先不查地图,在心底挑战自己记路的本领,很多间谍可以在被绑着的情况下记住自己转了几个弯,开了多久,李竺可没被绑,还能时不时从缝隙里看两眼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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