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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宏循着声音看过去,这时才想起,她还跪在外殿。
冯妙脚步虚浮,脸色并不比林琅好,冻了一夜又跪了半天,身上酸软无力。
拓拔宏看见她半面脸颊肿起,上面指印记清晰可见,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他从来没有过子嗣,并不知道林琅那些剧烈的反应和症状,是因为有身孕的关系。
拓拔宏转头看向窗纱之外的满园春色,冯妙原本并不在待选之列,是太皇太后看似无意地说起,林琅快到放出宫的年纪了,他才不得不会意地加上了冯妙的名字。
预先准备的对插青鸾金簪不够,还是用点翠对簪代替的。
那漫天桃花中的一舞让他一度软了心肠,可却下意识地排斥那一句“我将长待君”
。
他很清楚,后宫之中,宠和爱是截然分开的,恩宠一个女子,不是为了她一人,而是为了她身后盘根错节的家族。
可他却在冯妙身上,生出了一点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执拗,既然无意,为何还要攀附?
他转回头背对着李得禄吩咐:“你自去处置吧,有劳崔姑姑去做个见证,秉明太皇太后就是了。
朕,要陪着林琅。”
众人匆匆退下,崇光宫内殿陷入死一样的沉静。
拓拔宏抬手,紫檀木案上的鎏金烛台,轰然落地。
他双眼微闭,手背上青筋暴起,林琅知道,这是他暴怒到极致的表现。
“皇上,对不起,”
林琅的嗓音越发低而轻柔,“是我自作主张。”
“林琅,”
拓拔宏用下颔压住她柔软的发,“不是你的错,朕说过,以后再不叫别人欺负你,可是现在竟然都还做不到,还要你、还要你……”
“皇上,总有一天,您可以名副其实地君临天下。
到那时,便忘记林琅吧。”
林琅把脸埋在他天青色的衣襟间,眼泪无声滚落,打湿了一大片。
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桃林里冯妙对她说过的话——为了心里真正在意的人,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冯妙一踏出崇光宫,明烈的日光便扑面而来。
“崔姑姑……”
她刚叫了一声,便觉得眼前的流萤光亮,渐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晃眼,手抬在半空,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李得禄见崔姑姑在场,乖觉地叫人把冯妙仍旧送回畅和小筑。
冯妙醒来时已经是申时,园子里依稀传来嬉笑声,室内却冷冷清清。
没有药,只有床头放着一碗半凉的粥,像是忍冬做的。
她昏睡的时间太长,自然也就错过了自证清白的机会。
此刻室内安静无人,太阳从西窗照进来,给桌台几案都涂上一层金粉,她脑海中反倒清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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