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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射血清四天后,于天河发现宗铭的脑部异变彻底平静下来,胼胝体微神经元回归正常。
第五天,宗铭的抑郁症逐渐消失,从表面上看,已经和从前的他没有任何区别了。
天空落了薄薄的雪,于天河拉开窗帘,将窗户推开一道窄缝,洁白的雪花被寒风卷进来,瞬间便化作一丝淡淡的水汽。
他回头看看宗铭,问:“你想清楚了?真的要结婚了?”
宗铭点了点头,推开书柜,在密码锁上输入一串数字,长长舒了口气:“你儿子太厉害了,这个密码我解了七天才解开……再有这样的儿子给我也来一打吧。”
“你当是啤酒吗?还论‘打’算!”
于天河不悦地说,“问你话呢,你真的要和Reeves结婚吗?”
“真的。”
宗铭打开工作台上的电脑,在上面搜索着什么,“比钻石还真。”
“你爱他么?”
于天河走过来,双手抱臂倚在门上,认真地问。
宗铭低头看着全息屏,沉吟片刻才说:“爱。”
于天河被他如此言简意赅的答案噎住了,顿了一下才说:“你确定你是真的爱他,不是药物影响之下的幻觉吗?”
宗铭难得严肃,正色道:“其实我一直是清醒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干扰素和血清对我是有影响,但只是把有些东西放大了,并没有带给我什么无中生有的感情。”
于天河若有所悟。
宗铭继续鼓捣电脑:“也许在你们眼中我这些天是在发神经,但事实上我只是在尝试从另一个角度看世界而已——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也是真实的,只是我对有些事情的看法改变了。”
于天河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是要当哲学家么?”
“精神病都是哲学家。”
宗铭耸耸肩,“你看过《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吗?很多精神病其实只是换了一个角度思考世界罢了。
我这些天就像被强制改变视角,看到了很多以前没看到的东西,包括我自己身上的东西。”
“所以你终于意识到你是爱他的了?”
宗铭停下手,双手合十支着下巴,认真地说:“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和以往对任何人的都不一样。
你知道的,我其实是个很薄情的人,喜散不喜聚,对于过去,即使再美好也从不留恋和缅怀。
我妈爸走了以后我甚至很少想到他们的样子,我在理智上会怀念他们,但我很清楚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我们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天。”
于天河沉默,他很了解宗铭,这是一个外热内冷的男人,看似活得花团锦簇,其实内心茕茕孑立,从不对某个人或事产生过多的情感依恋。
这也许和他过度独立的幼年时代有关,也或者和他的工作有关,他从小就习惯甚至是享受一个人的状态。
“我和吴曼颐共同生活了十几年,但即使她死了,我更多的也只是想查清楚谁害了她,给她一个交代,在情感上,我并没有对这个妹妹有过度的留恋。”
宗铭淡淡地说,“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生生死死看得太多,我这个人的心非常硬,包括对我自己——如果知道我明天会死,今天我也不会对自己的命运有什么特殊的伤感。”
顿了片刻,他语气一转,沉沉道:“但是李维斯不行,我无论从情感上还是理智上,都无法接受他会离开我这个现实。”
于天河神色微动。
宗铭蹙了蹙眉,双手交握,下意识地用手指摩擦着自己的鼻尖,缓慢但坚定地说:“治疗开始的几天,我大脑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有人要杀他,如果我不看牢他,很可能下一秒就要面对他的尸体……那几天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焦虑的日子,我从没有活得那么紧张过,我每一秒都怕得要死,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后来你给我用了他的血清,我慢慢清醒过来,我知道我过去几天都对他做了什么,于是又陷入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惶恐——我怕他生我的气,就这么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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