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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器看了看四下,凑上前去。
“殿下本潜心听佛无事,前几日忽换了衣裳,披上那袈衣,说要舍身于佛,甘心为寺奴,寺里被吓坏了,拦都拦不住。”
赵器言罢也觉无奈,偷偷瞥了一眼成去非,果真,大公子亦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冷冷甩出一句:“荒唐!”
那层怒意只在唇边含蓄,似露非露,他到底是拿她无法,真是世间女子千百种,偏到他手里的都不是常人,哪里都能像虞书倩那般,真真正正的世家姑娘,不偏不倚,又自有其神秀风骨。
换做别人,敢这般瞎折腾,他早一纸休书丢给她……成去非嘴角浮上一丝微苦的纹路,赵器看在眼里,越发小心提引道:
“来人又语焉不详,说大公子去的时候最好携钱财一同前往……”
成去非警觉,脑中一转,不由冷笑道:“这是敲诈到成家头上来了?”
赵器面上一阵难堪,江左有自寺院赎身的规矩,世家贵族们常借此道布施钱财给寺院,如今殿下也跟着大行其事,实在是不能说得过去了。
更何况,成家同江左任何一个世家都无法类比,大人去世时,府上办丧事所需皆是宫中赏赐,太傅遗言要薄葬,成府也真的只能够薄葬。
殿下三番五次捐钱,出的是大公子多年俸禄,别人不知,福伯杳娘最清楚不过,外人看成家贵为江左第一门第,可过的却是精打细算的日子,说出去,又有谁信呢?
想到这,再瞧成去非身上那件旧袍子,赵器眼眶一酸,却听成去非又问了一句:
“可说需备多少钱财?”
他哪里还能忍心说的出口,嗫嚅一阵,被成去非瞧出端倪,略略有了丝不满:
“何必隐瞒?我早晚得知道。”
赵器只好硬着头皮,咬了咬牙:“寺里说殿下乃天潢贵胄,最少得上亿钱,小人多嘴一句,这会不会是殿下授意?任他们有泼天的胆子,也不敢来打乌衣巷的主意。”
亿钱,亿钱,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么?成去非眼似寒灯,视线一掠,便看得人心尖一凛。
赵器见他面上平静,只是眼神阴郁,也猜不出个子丑演卯来,便在一侧静候。
“回家里告诉杳娘,把殿下当初陪嫁之物都找出来,全送当铺典了,太后今上后来赏的那些也通通典当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话锋里并无情绪,却听得赵器面色一凛:“既是宫中所赐,大公子还是三思而行。”
“你果真变得多嘴了。”
成去非淡淡诘责,赵器面上一讪,只好应了声“是”
,清楚大公子到天子面前自有其说辞。
等回到府里,赵器去寻杳娘,杳娘又另作主张,让琬宁跟着帮衬,一并清点东西。
琬宁不知内情,本因月事身上正不受用,早早盥洗要安置了,见有人来请,只得换了衣裳来了樵风园。
地上正一字摆开几口大箱子,琬宁刚抬脚进来,不免惊诧,公主平日倒也是清心寡欲做派,宫中所赏贵重器物,皆装箱落锁,整个樵风园,当真如雪洞一般,除了那丛丛凤尾,花卉早被公主命人拔了个精光。
眼前,锁撬了,箱子也散落一地,琬宁忍不住轻声询问:
“这是何故?”
杳娘微微一笑:“还请姑娘勿念,只劳烦姑娘查阅,公主所带之物是不是全在于此了?”
既这么说,不知匿着什么隐情,琬宁不好多问,俯首蹲下来,一样样辨认,心底却思忖着,莫不是府里遭了贼?不太可能,谁敢来乌衣巷行窃呢?
正打算起身,眼前一抹青影晃过,成去非一角衣襟无声无息出现在视线之中,琬宁只觉一团乱麻扑面而来,面红耳赤的,连呼吸都跟着停了。
一想到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无礼至极,她便再没勇气瞧那双眼睛,分外局促,浑身都发紧,见礼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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