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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罐的样子颇为怪异,罐腹壁堆贴着鱼、龟和各种禽兽,罐口塑有楼阙馆阁,卫楼阁上还有持乐器的伎乐人,仓口有狗守卫,看上去就像一座庄园。
“这是魂瓶?”
东方既白犹豫片刻,说出这两个字。
阿申耷拉了一下眼皮表示认同,“把魂魄藏在里面,过了七七,便能脱离轮回之苦,做一只孤魂野鬼。”
“你也是靠这魂瓶,才一直没有投生转世的?”
东方既白只顾着好奇那只罐子,一时间忘了分寸,竟问起这个她不该关心却好奇了许久的问题,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造次了,可惴惴不安用余光瞟向阿申时,却见那老鬼没有生气,只低头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他眼中便多了些许光彩,虽然稍纵即逝,却衬得那张脸熠熠生辉起来,倒也能称得上一句“俊朗”
。
“本君,可不是靠这只破瓦罐才蹉跎到如今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罢,他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脸孔上已然恢复了无悲无喜的模样,只重新摇起柳枝,衣袂飘摆间,抽出腰间镂刻着团花玉饰的银色长鞭,朝东方既白手中的陶罐轻轻一挥,将它送入柳林深处那纷纷扬扬的白絮中。
故作神秘,东方既白在心里嘀咕,转向阿申时,却攒起一张笑脸,“山君忙了半晌,还未来得及用膳吧?我今儿一早便去抢了灵隐寺的头香回来,给您打打牙祭解解馋。”
她一边说一边从篮子里取出三根乌木沉香,点燃后插在柳树下面,看白烟沸起缭绕,缕缕升腾上去,遮住阿申的脸庞。
“山君,舒坦吧?”
东方既白见那香的燃点明亮饱满,青烟笔直向上,便知这头香的银钱没白花,阿申定会欢喜。
果然阿申吞云吐雾一番后,惬意合上双目,仰躺在柳条上,随春风轻摇慢晃,像是在小睡。
东方既白见状从篮中摸出一块发糕,看着山谷飘白的美景细嚼慢咽吃起了早饭,吃完,见阿申还阖着眼,便捋着下巴偷偷观察起他的侧脸。
她头一次发现这老鬼其实生得还不错,眉骨和鼻子高挺狭长,有些像她在集市上见到的西域来的商人,眼睛以下却完全是属于东方的含蓄和内敛,睫长,唇薄,人中和下巴都长得很秀气
当然这是他闭上眼的时候,但凡他睁开眼东方既白想起那双像刚被湮灭的黑炭一般的眼睛,打了个哆嗦:别说况尹,就连她自己被那双眼盯视住的时候,都不免肝儿颤,也难怪况家主君被吓成那副模样。
想到这里,她别过脸去,正好阿申也醒了,手绕到肩后,轻轻揉搓着后背,微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都做了鬼了,还会腰酸背痛吗?东方既白假装不在意地扫一眼过去,又满脸堆笑道,“山君您醒啦,我恰好想起一件事,想与您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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