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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宁帝叹息,或许当初真的不该将姚家算计进去,“那孩子,现在身体如何?可还病着?”
姚疏的心情和他的脸色一样复杂,仍规规矩矩地答道:“月儿暂无大碍,只是体内尚有余毒未清,还需用药治疗,万不敢劳皇上挂怀。”
他这个疏离的样子啊,看来当真是回不去了。
嘉宁帝亦觉得有些乏了,“朕心里有数,你去吧。”
姚疏缓步沿着明德宫的汉白玉石台阶往下走,心中百感交集,当年自己和苏擎风同皇上探讨国事的场景犹在眼前。
苏擎风向来心直口快,每每找嘉宁帝议事总要捎上自己——不为别的,就专等着在他和皇上即将吵起来的时候,站出来帮着劝和。
待他俩回到翰林院,苏擎风反而成了脾气更温和的那一个。
苗洞明同段鸿声这对冤家,从前几乎每天都要找个理由跟对方吵一架,在皇上面前据理力争的苏擎风这下倒做起了和事佬。
姚疏一向懒得参与这些口舌之争,往往是站在一旁瞧着他们,忍不住好笑。
秋风渐起,斜阳将沉,姚疏眯起眼盯着那夕阳的余晖,很快,那些陈年旧事也将随着它一起隐没在遥远的云边。
大彰的天空即将再度迎来丹景初升。
昔年少年天子少年臣,如今天子行将就木,臣子拜别明主。
待到皇太孙殿下登基之后,一切又会循环往复。
千载君臣会,将图不世功。
薛放远远地望着姚疏的侧影,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大学士的心里远比面上看起来要难过许多。
或许是他在姚疏的脸上,也看到了方才自己对镜自视时的神情。
一种因为无力回天所以平静到极致的悲痛。
他轻轻地推开三交六椀菱花隔扇门,嘉宁帝近几日睡得越来越不安稳,暖阁内熏着沉香也无济于事。
嘉宁帝艰难地睁开眼,万般不舍地望着薛放。
还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叮嘱他、教给他,可惜天不假年,他只得挑了最重要的事情讲:“你即位后,万万不可让权柄旁落,一旦被架空,国将不久矣。
尤其黄氏,决不可许皇后之位,否则黄家野心膨胀,必将后患无穷。”
“至于将来皇后的人选,朕已拟好一道圣旨留给你。”
嘉宁帝的声音有气无力,薛放跪在榻前,将耳朵贴到他的唇边。
“不要急着迎人进宫,圣旨你留作后着。
若她家族始终不愿倾力辅佐,直接将圣旨烧了便是。
皇后人选事关重大,先帝和朕都苦外戚掣肘久矣,你须得引以为戒。”
薛放沉声应下,按照嘉宁帝所说,从内室的博古架上取来一方狭长的锦盒。
他展开圣旨略看过一眼,便明白了皇爷爷为何要叮嘱自己那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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