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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伸手敲了下他的脑袋,那孩子吃痛用手揉了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着脑袋显得他的声音有些不合年纪的漫不经心。
“我说啊,难道我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不应该亲自去听他的回答吗?”
朔月闻言倒是愣住了,是了,她平日里遇到一点小事非得刨根问底问个透彻,现在怎么自己在这伤神?
她在逃避什么呢?
害怕那是事实吗?
可是,无非是确认了再给他一刀弄死他而已嘛!
朔月眨眨眼,看向他,声音低了一些,“小鬼,你相信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的秘密。”
他抬起眼睛,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朔月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雨声里。
朔月直起身子时,他却瞪大了眼睛,过了会,他才再次开口,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朔月,你真讨厌。”
但话里却没有一点讨厌的情绪。
朔月笑了一下,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讨厌我不挺好的吗?想跟我做朋友的人多的不得了,想讨厌我的人还没有。
好啦,不跟你废话了,我的时间可不多啦,下次再见时,就等下辈子吧。”
他也跟着站起来,拂了拂披风上的水汽,把手边的伞递给她,她却没有接。
朔月
认真地看着他,而后转身随意地挥了挥手,灵巧地往屋檐上一跃。
最后的一句话,似有若无,像是他的幻听,浸泡在这样漫天的大雨里,带着无尽的悲凉,浓重的水汽袭来,他手里的纸灯笼噗一声灭了。
“再见啦,容怜。”
朔月看着趴在药坊大堂木桌边睡觉的忘忧被她丢下去的刀砸出的动静吓醒,慌慌张张地冲到门口。
“朔月?”
朔月又退回了屋顶坐下,她本来以为她会像找容寻复仇一样坚定地来找忘忧,好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问问他为什么要给容寻毒药。
可是真的蹲在这里的时候,看着那块被忘忧嫌弃的不得了的药坊牌匾的时候,看着忘忧的时候,她才发现,其实根本不用问,她根本不会把他怎么样。
不管是不是他给的毒药,她都一点办法都没有,问与不问都一样,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谁叫她很是在意这个叫忘忧的人呢?
没办法,算他走运,只能放过他了。
可是,她却再没有办法放过自己了,她不能对不起为她而死的小满师傅。
朔月对着那轮满月,轻声呢喃道:“啊,朋友,算你走运。
江湖人嘛,讲究一命还一命,既然你欠了我师傅一条命,那这次,就这一次,我替你还了吧。”
院子里忘忧还在发疯一样提着那把杀猪刀里里外外的找人,朔月却从药坊屋子里悄无声息地摸了两坛子酒上来,身影一晃融进了夜色里。
她不停赶路,过了会已经跑到了蒲州城。
朔月抱着那两坛酒坐在蒲州城最高的那座塔楼的楼顶,对着月亮猛灌下去几口,酒入喉后还是一如既往的辛辣,可是却感觉整个人都漂起来。
蒲州城的月亮跟青鱼镇的一样好看,又大又圆,月盘仿佛近在咫尺,像是伸手就能碰到。
那个少年仿佛隔了些距离坐在她身旁。
那少年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眼神温和的如同晨间溪水,眉目间有种悲天悯人的暖意。
他们在这喝了酒打了一架互相把对方踹下了楼顶。
朔月抬起手中酒,对着空荡荡的身侧笑着问道:“忘忧,跟我做朋友吧!”
有道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却生于朔月日,终究不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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