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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尖锐而镇静的声音很高很亮,听起来好像与这种场合不大适宜。
忽然,他打住了话头,背靠着白墙,伸出手没目的地很快地捻着胡须,同时,眨着眼睛望着床边的女人。
“又少了一个!”
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柳德密拉站起身来,走到窗口,推开了窗子。
过了片刻,他们三人互相紧挨着站到了窗前,一同望着秋夜的阴暗的景色。
在黑色的树顶上空,星星在闪闪发光,衬得天空无限深远……
柳德密拉挽着母亲的手,默默地靠在母亲的肩上。
医生低垂着头,用手帕揩着眼睛。
在窗外的寂静之中,黄昏时分的城市的喧哗声疲乏而执拗地叹息着。
冷气扑面而来,吹动了人们的头发。
但这种节令,这些情景并没有打动他们,柳德密拉仍在不停地颤抖,两颊上闪着晶莹的泪花。
医院的走廊里传来惊慌忙乱的声响,有急促的脚步声,有呻吟,也有悲伤的低语。
然而,他们动也不动地站在窗口,凝视着空中的黑暗,没有一个人说话。
母亲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了。
于是,她悄悄地抽出了手,一面慢慢地朝门口走,一面向死去的叶戈尔行礼。
“您要走吗?”
医生轻轻地、头也不回地问询。
“嗯……”
路上,母亲又想起了柳德密拉,想起了她的难得流下来的眼泪:
“连哭也不会……”
叶戈尔临终的话,引起了她无限的感慨和轻轻的叹息。
她缓慢地走着,眼前又浮现出他活泼的眼睛,他讲的笑话和关于生活的故事也在萦绕在她的耳际。
“好人活着虽然困难,可是死的时候倒很容易……我将来死的时候不知怎么样?……”
后来,她又想起了站在那间光线太强的白色病房里的柳德密拉和医生,想起他们背后的叶戈尔毫无生气的眼睛,心里便涌起了不尽的怜悯与同情。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加紧了脚步,——好像有种不安的情绪在催促着她。
“得快点走!”
她服从着在她内心轻轻地推动着她的一股悲伤的、然而勇敢的力量,边走边告诫自己。
11
第二天,为了准备葬礼,母亲又忙活了一整天。
傍晚,母亲和尼古拉姐弟俩正在喝茶的时候,莎馨卡忽然来了,她神情兴奋,不停地嘻嘻哈哈。
她的两颊绯红,眼睛里闪烁着愉快的水亮。
母亲觉得,好像她全身都充满了某种快乐的希望。
她的这种情绪,猛烈地闯进了缅怀死者的那种悲伤的情调和氛围中,两者不能融和,就像在漫漫黑夜里突然发出一团火似的,使大家手足无错、眼花缭乱,不知如何是好。
尼古拉沉思似的用指头敲着桌子说:
“您今天有点不同,莎夏……”
“是吗?大概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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