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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2页）

北京的学术界，不能不优秀。

事实上，中国最权威的学术成果出在北京，中国最杰出的学术人才出在北京，&ldo;五四&rdo;以来一直被全国视为楷模的学术传统也出在北京。

然而，北京的学术界并不是世外桃源。

它同样未能免俗地有着官气和痞气。

鲁迅先生说过：&ldo;文人之在京者近官，没海者近商，近官者在使官得名，近商者在使商获利，而自己也赖以糊口。

&rdo;（《&ldo;京派&rdo;与&ldo;海派&rdo;》）所以，北京学术界历来就有&ldo;近官&rdo;甚至&ldo;进官&rdo;的传统，而于今尤甚。

如果说，过去北京学术界尚有&ldo;高士&rdo;，那么，时下则颇多一官迷&rdo;。

表现之一，便是特别热衷于操作各类学会协会。

为学术交流故，成立学会，展开讨论，从来就是必要的。

可惜，不少人的心思，却是&ldo;醉翁之意不在酒&rdo;；他们的做法，也&ldo;项庄舞剑，意在沛公&rdo;。

&ldo;沛公&rdo;者何？学会协会中会长理事之类&ldo;一官半职&rdo;是也。

先师吴林伯教授曾总结概括各类学术讨论会的四项任务，曰&ldo;封官、办刊、会餐、爬山&rdo;，于是它便往往变成一种为少数人蟾宫折桂提供舞台，为多数人公费旅游提供机会的活动。

所以，每到学会换届之时，你便总能听到一些喊喊喳喳的声音，看见一些上窜下跳的影子，而这些声音和影子，又多有京味。

当然，说有此念头的只是北京学人，是冤枉的；说北京学人只有这种念头，也是冤枉的。

他们的标的，可能并非区区理事，而是&ldo;学界的领袖地位或人民大会堂的红地毯&rdo;（凌宇（从&ldo;京派&rdo;与&ldo;海派&rdo;之争说起））。

我十分赞成学者科学家参政议政，甚至并不反对&ldo;学而优则仕&rdo;。

官总要有人做。

做官并不丢人，就像做工、种田、教书、做买卖并不丢人一样。

但，&ldo;在商言商。

在官言官&rdo;，在学就该言学，不能吃着碗里想着锅里，更不能做着学者却想着摆官谱过官瘾。

然而北京学术界却真有这样的人，我就曾亲眼目睹。

1997年，我在北京海淀区某民营书店里偶遇一场民间举办的作品讨论会。

民间活动，又在民营书店举行，应该颇多&ldo;民气&rdo;吧？然而不，官气十足。

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竟安排了主席、列席、与会、旁听四个区位。

主席台上，依官方会议例，摆了写着姓名的牌子，几个文坛领袖、学界泰斗、社会名流仿佛登坛作法似的，严格按照左昭右穆的序列对号入座，一个秘书长之类的人物则煞有介事地宣读官腔十足的贺信贺词。

说实在的，我当时真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也许，会议组织者的本意是好的，是为了表示讨论会的郑重其事和对那几位头面人物的尊重，但实际效果却适得其反：吓！

他们竟然下作到跑到民营书店过官瘾来了，这同在街头捡烟屁股过烟瘾有什么两

当然还有更下作的。

比如卖论求官、落井下石、拉帮结派、自吹自擂等等。

总之是登龙有术，治学无心，因此投机取巧。

见风使舵，东食西宿，朝秦暮楚。

&ldo;前数日尚在追赶时髦，鼓吹西方当代文学思cháo，数日后即摇身一变，大张批判旗帜，俨乎东方真理之斗士&rdo;（凌宇《从&ldo;京派&rdo;与&ldo;海派&rdo;之争说起》）；或者东拼西凑抄抄剪剪炮制&ldo;巨著&rdo;，被人发现硬伤又厚着脸皮死不认账，还要倒打一耙。

这就不是官气，而是痞气这些毛病，自然并非北京学术界的&ldo;专利&rdo;，但，似以北京为尤甚。